
写这个标题的时候,心里有点惴惴不安,因为年轻的时候,我也有一个作家梦。我也写了几本书,但我不敢称自己是“作家”,更不敢在自己名字前面加上“作家”的标签,因为我真的不配这个标签。2010年春天,和一位作家老哥一起搞一部电视剧剧本,由我执笔。当写到男女主人公一个偷情的分镜头时,我踌躇了,不知道该咋写。作家老哥拍着我的肩膀笑着说:“老弟,你啥都写得挺顺溜,怎么这点事情就写不出来啦?”此时此刻,我豁然开朗,我为什么成不了作家,不是因为我不能写,而是我脸上还有一层皮没有脱掉。假如一个作者能把脸皮扔到九霄云外,把最肮脏、最卑鄙、最龌龊的东西展现给世人,也许很快就会获得巨大成功,名作家的头衔也许正向你招手。其实,我没有看过《金瓶梅》,但网络上一直有人在推介这本书,说这本是怎样怎样云云,但我胡乱翻几页,又觉得面红耳赤,实在不忍卒读。但喜欢《金瓶梅》的世人还是很多的。他们从书中解读出来不是社会的黑暗和龌龊,而是男女主人公床上的打情骂俏,颠鸾倒凤。俗世之人,是不需要精神上的慰藉,更不需要思想上滋润和精神上的点化。俗人最希望从书中获得什么?他们眼睛看的是文字,脑海里翻腾的却是立体鲜活的图像,而这个图像足以能刺激读者的感官。尤其是能让女人变得缠缠绵绵,让男人分泌更多的荷尔蒙。陈忠实老师,成名之前穷困潦倒,柴米油盐都无以为继,为此老婆颇有微词。眼看自己也老大不小了,生计弄得一塌糊涂,创作也毫无进展。一次他对老婆说:“我写最后一部书,如果不成功,往后我就老老实实跟你一起去种地!”陈忠实这次彻底开窍了,他的最后一本书是《白鹿原》。我慕名读了陈忠实的《白鹿原》,觉得从第二章以后,无论从哪方面看都是平平无奇的,而这本书之所以能引起轰动,是因为第一章展现给读者的是,一个男人和七个女人的最隐秘的私生活。莫言最开始创作的时候,也只是写写女主人公和男人在高粱地里野合的情景,后来尝到了甜头,也就胆子越来越大,后来终于憋出了《丰乳肥臀》。对于只求感官刺激的读者群体来说,“母亲”的丰乳肥臀,足够让无数个饥渴难耐的男人望眼欲穿了,更何况这个女主人公竟然和九个男人交媾,生下九个子女。新生代作家里,贾浅浅算是一个才貌出众的女人,如果她按部就班,按照教科书上的说教,给学生上课,即使是受到老贾的荫庇,最终也只能是一个普通的高校老师。贾浅浅深谙作家成名之道:不当大流氓,难成名作家!于是,这个相貌清纯的文学院副教授就耍开了流氓:“早晨,他竖起一根黄瓜,我绽开一朵莲花!”在一片不知道是爱还是恨的骂声中,贾浅浅完成了她的成名之路。最有意思的是余秀华,一个脑瘫女子,她热爱文学,不停地创作。但如果就这样下去,她永远是一个“文学爱好者”,连作家的标签都贴不到脸上。可是,这位走路摇摇晃晃的女子,脑洞大开,在诗里蹦出来一句“穿越大半个中国去睡你”,瞬时引起了千千万万个男人女人感官的躁动,于是她成功了。余秀华成名了,和自己曾经打工养家糊口的男人分道扬镳了,又找了一个比自己小二十多岁的男人结婚,还能到北大去演讲。有时候,我也暗暗地恨自己没出息,以我的文字功底,我写过长篇小说,电视剧剧本,但都平淡无奇。后来悟出了一点道道,但自己又是一个要脸面的人,做事总是一本正经的,故而就只能当一个平常人。中国文学界,要想获得成功,成就大名,其实无需更强大的文字表达能力,只需把文人的矜持连同做人的本分扔到茅坑里,耍一耍流氓,耍的幅度越大,获得的成功就越大。但我还有一个疑问:一个社会,若是文化人都不要脸了,这个社会还有脸面吗?这个社会还有良心吗?